21.泰山府君

　　“其实这件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叶明端着茶杯娓娓从头道来。 　　那是个很平常的日子，只是因为木乃从恐山那里打来了一通啰哩罗嗦的电话，他才不得不穿上狩衣进行占卜的。 　　[那两个孩子都不小了，感情也不错，反正现在通灵者激战也告一段落了你给他们算算哪天成亲比较好，我可等不及抱孙子了。] 　　……那个老太婆还是这么专制。叶明一边嘀咕一边准备。孙子啊，抱歉你这么早就要被老婆拴住喽。 　　演算这种婚嫁良辰吉日的过程并不复杂，至少对于在全国都享有盛誉的麻仓叶明来说不是难事。可这次就算是他，也对于得出的结果深深不解。 　　一般上推算出的结果应该是日期，就算不是日期，也能大致看出近来几天哪一天是吉日。可这次的…… 　　没有结果。 　　卦象杂乱无章，就算是深谙阴阳之道的叶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多次尝试后仍是这个结果，他不由得茫然了。 　　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尝试，他单单为安娜进行了另一项占卜。一切正常。 　　那么，难道是叶的问题？ 　　这次以他孙子为对象进行尝试，麻仓叶明隐隐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卦象渐渐成型，或者说在这位老者一生中从来没见过如此清晰的结果，清晰到甚至令他都怀疑这个结果的真实性。 　　麻仓叶，卒于2000年9月23日。 　　“怎么会这样！！”万太震惊地站了起来，没注意到手边被打翻的茶杯。虽然有过这样的猜测，但亲耳从叶的爷爷口中听说还是不得不震惊，更何况还是如此之近的未来。“那不就是两个多月后？” 　　之前看到那个样子的安娜，是在星之圣地。就在好吞噬掉了叶的灵魂，粉碎了众人最后一点儿希望的时候。 　　那时候的安娜，也是那样失神地坐着，不动，不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抱着叶的身体。但就是因为如此沉默，所以也是伤心到极致的表现。 　　“我当时也不相信这样的结果，毕竟跟以往的人事占卜相比，它实在是太清楚了。”叶明召来式神，将桌面上的水渍擦掉。“所以我召集了麻仓家现今所有的成员进行确认。” 　　“结、结果呢？” 　　老人摇了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更为沧桑的绝望。“结果都是一样。万手、星占、择吉、相术、纳甲、大六壬、八字、紫薇，甚至连流传至今已经极少人修习的小六壬、禄命、龟卜等等，世界各地的占卜术我们都试过了。” 　　“那么叶君……”万太不相信似的摇着头。“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知道有什么危险，那就说不定可以避免啊！” 　　“我们当然也想过那个问题，可是奇怪的是现今到那个日子之前，根本显不出任何东西，就好象有什么刻意屏蔽了有关我那个孙子的一切信息。” 　　叶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本是热的，但此时已经凉了。摆了摆手将茶杯递给浮在半空中的式神，他接着道。“所以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 　　泰山府君祭。 　　世间万物都有某种特定的规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而解读这种规律，顺应世事而行的人类，为阴阳师。千年前的麻仓叶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平安时期的麻仓叶王仅二十五岁便已拥有莫大的能力，成功地独自完成了其他阴阳师在七八十高龄拼尽一生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的阴阳术——泰山府君祭。 　　施法必须以一名换一命为前提，与冥府的掌管者泰山府君沟通，达成交易，通常都是以消减自身寿命为代价，来换取另一人的寿命。但麻仓叶王以余下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了500年后的新生。 　　“虽然很不好意思揭露这件事，但还是得承认那时整个麻仓家所围攻，最后击杀的麻仓叶王，是已经完成了泰山府君祭的状态。所以与其说他是被先辈们所击杀，倒不如说他之前已经濒临自我毁灭的边缘。” 　　在解释了泰山府君祭的最后，叶明这样总结道。 　　泰山府君是冥界的掌管者，掌握着世人的生死。就算死亡真的是无法避免，至少能从这位神明那里得知原因。若是侥幸的话，说不定能够避免那令人绝望的结局。但这古老的阴阳术在千年的时光中几乎失传了。唯一的记录便是那本记载了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所有阴阳术的超?战事略决。 　　所以安娜才会被召回出云……万太渐渐拼凑起了事情的全貌。 　　“虽然这十五年来我们都把叶当作是打败麻仓叶王的最终希望，但他毕竟是我们最疼爱的孙子，”老人的眼角微微湿润。“我们看着他长大，相信那孩子能够克服一切困难，但是这次……” 　　万太第一次觉得，这位总是充满了威严的麻仓家大当家，也不过是一位平凡的老人罢了。 　　“仪式光准备工作就进行了三个礼拜，疏通各位神灵所需的条件几乎透支了麻仓家所有的资源。不过万幸的是最终还是成功了。”重新整理了仪态，老者再次露出了严肃的神情。“我经过了75位高官，终于联系上了泰山府君。” 　　叶明垂下视线，仿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陷入沉思，细细回想那一生中或许只有这么一次的奇异经历。“那位神明大人……” 　　“那位神明大人不止一个形态。”金眸少年缓缓开口。“佛学中记载，此王持阎魔王之书，记人善恶，又掌大海底西北沃燋石下热恼大地狱，此狱纵广五百由旬。自东汉时期，民间就有人死以后魂归泰山的说法。” 　　淡淡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X-Laws，莲接着道。“若是探究其他信仰中的神祗，无论是你们给予审判的上帝，古埃及称量人类心脏的欧西里斯，还是古希腊神话中掌管死亡的哈迪斯都有共同点，就连死后灵魂归往之处都出奇的相似。所以很可能这些神祗的真面目都是同一个。” 　　“这……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霍洛霍洛抓了抓头发。这种复杂的事情他最不拿手了。 　　“泰山府君，本为道家所起之名，同样也是现在更多人知道的阎罗王。早在五千年前，道家便以泰山之神为泰山府君。而民间传说的泰山府君，似乎也是可以轮换的。”道莲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而且中国东汉年间的纬书，记载了泰山人神化的事迹——泰山府君由正人直臣充任，五百年一更换。” 　　“也、也就是说……”绿发少年已经猜到了拥有悠久历史的道家其未来继承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没错，” 　　三日前的那个午后，在MadNalt窄小的座位上，道莲是这么说的。 　　“那位神明大人的真身，就是我们一直在争取的精灵王——Great Spirit。” 　　“居然、居然会是这样，”万太睁大了眼睛。虽然万辞苑中记载了这些资讯，但从来没有发现过其中还隐藏了这样的真相。真不敢相信那时看到的尖锥形发光物就是闻名天下的冥界掌管者。 　　“其实精灵王一直存在于这世上，但人类总是没有去注意罢了。”叶明叹了口气。 　　“那之后呢？精灵王他怎么说？” 　　“精灵王的意思是……” 　　“砰咚”一声人体落地的闷响在黑漆漆的室内回荡着。身着紧身黑色汗衫的大汉看向屋内另一个坐在扶手椅上的矮小中年男子。 　　“够了，可以停了。”男子用拐杖敲了敲扶手示意，然后站起身来。“你可以下去了。” 　　大汉离开后，室内只剩下他与另一个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年迈老者。走近那个在地面苟延残喘的身形，皮鞋拐杖与地面接触时的啪嗒声撕扯着神经，平白延长了痛苦的等待过程。 　　“守护着精灵王的帕契一族也不过如此，”以拐杖戳了戳地上那个伤痕累累的身体，听到那微弱的呻吟声，男子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无论个体多么强大，在人类的科技面前还是得认输。只要一支小小的自白剂，你们所谓的强大心灵也不过是轻轻一碰就会散落一地的玻璃渣子罢了。是不是啊，歌德巴族长？” 　　拍拍手召人进来抬走了动弹不得的老人，矮小的男子看着旁边桌面上放置的各种神奇传统工艺赞叹道。 　　“来自外星球的工艺，”他捻了捻唇边的胡须。“还有精灵王所拥有的智慧……” 　　“以前从来没有在灵魂这一块领域涉足，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多的惊喜。死而复生，测量人体潜能，与神灵对话，这星球46亿年来的所有记忆，全知全能的力量。而能够得到这力量的，就是通灵王……” 　　望着暗室内唯一的一个窄小窗口出了会儿神，男子终于喃喃道。“但又有多少人知道成为通灵王必须经过死亡的睡眠，脱离肉身才能与这个星球的神合为一体呢？” 　　“那样不就是死了么……还真是可笑。”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如果中途外人插手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有可能能够通过通灵王的身体把精灵王拉出来呢？嘛，不试试看的话怎么知道？反正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成为通灵王的人延迟了几个月才会进入死亡的睡眠，但这绝对是个机会——失去了帕契族守护的通灵王，在进入死亡睡眠期间根本就不堪一击。 　　踏上地面，沐浴在刺目的阳光中，小山田万纯微微眯起了眼睛。“备机，回日本。” 　　……看来我果然生了个好儿子啊。你说是不是呢？麻仓叶…… 　　“麻仓叶……叶君是……通灵王……”小山田万太失神地看着面前的茶杯，失去力量支撑的双腿软倒，缓缓滑坐在地板。“死亡的睡眠……叶君……叶君会……死？” 　　“是的……”叶明闭上了双眼。“自古以来，史记中记载的线索从来没有提起过成为通灵王的过程，就连通灵者激战如此大规模的仪式都被掩盖的如此之好，更不用说是那个只有通灵王才能进入的星之圣地了。” 　　“以前都被麻仓家的使命感束缚着，直到那时几乎失去了叶那孩子我才发现……”老人再也抑制不住眼中满溢而出的沧桑泪水。“失去那孩子我们真的承受不起，不管以后如何，只要他能平安的回来，顺顺利利地过完这辈子，那就够了。毕竟再有着怎样崇高的理由，他还是我们的孙子啊……” 　　人们通常只有失去过了，才会懂得珍惜。人类如此，通灵者也不例外。 　　用衣角擦拭掉脸上的悲痛，叶明的声音越发苍老。“他成功地阻止了麻仓叶王，回到我们身边。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谁知道……” 　　“精灵王那边一点余地都没有吗？”万太做着最后的努力。 　　“从那位大人那里了解到情况后，我当然也抗议过。”叶明叹了口气。“但毕竟叶打败了那时最强的好是毋庸置疑的事，他是以最强通灵者的身份赢得通灵者激战的。自古以来，人类都需要通灵王的指引才能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这可不是儿戏。精灵王已经认定了叶，那就不可能再接受其他人了。我只是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仪式所能维持的时间就到了。” 　　“站在大局的立场上来看，我应该感到自豪。但是作为一个爷爷，我……”老人摇了摇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是可怜了安娜那孩子。” 　　安娜……想到那个深深爱着叶的倔强女孩，万太心中同样涌起了悲伤。失而复得的爱人，本来以为可以相伴一生，但结果…… 　　“你们真的不打算告诉叶吗？”万太有些艰难地问道。“我觉得他有权利知道啊，至少剩下的这两个月……” 　　“会告诉他的，但不是由我们……”老人站起了身，步履蹒跚地走向门口，映着此时逐渐落下的夕阳，有了那么一丝迟暮之感。“我们一直安排着那孩子的命运。从来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训练他成为通灵者，送他参加通灵者激战，让他手刃自己的双胞胎哥哥，都是我们的意愿罢了。那是个温柔的孩子，从来都没有抱怨过，总是笑得那么没心没肺，为了我们在努力着。现在想想我们这群大人还真是差劲……” 　　自嘲般地笑了笑，叶明回过了头。“所以可以拜托你吗？” 　　“咦？” 　　“选个适当的时机告诉他吧……你是他从小到大第一个真心待他的朋友，还希望最后的这段时间，你能陪在他身边支持他。”叶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我们这群老家伙们，实在是没脸面对他。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在这里留宿一晚吧，我去叫人准备晚饭。” 　　“哦……” 　　傍晚仍旧温热的夏季之风，远远地带来了老人若有若无的一丝叹息。 　　如果他能选择的话，告诉他我们希望他能留下…… ============================================　　 作者的话：写到这里为了方便阅读/理解，还是说明下好了。这里用的是TV结局，但前往星之圣地前都是跟随漫画版，送5大战士去地狱训练之前，大概就是那边吧。因为不会出现莲贞所以你们都当作莲只是濒死被救，而且谁都没死过好了。　　 还有漫画里好哥曾经在叶弟去地狱那段时间拦截过X-I，所以你们就当夏马修是内个时候被吃了的吧。然后好哥就很干脆地宣布自己力量够了，于是便对G.S下手了，最后TV版结局。所以泡温泉啊，同睡啊，睡衣啊，西海岸啊神马的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