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洞口寂静无声,一眼看去深不见底,不知深处到底有什么在潜伏着,只能感到丝丝凉意紧压着皮肤,令人由心底感到一丝阴冷。 半晌不见回应,长发少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依然是个阴沉的家伙。” 沉寂了许久的山洞中,突然传来几声“桀桀”怪笑。即使有着灵体特有的空洞感,但仍然免却不了其中的喑哑与沧桑。 “千年了,你也依然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鬼。”声音的主人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句,挑衅道。“不进来坐坐么?当然,你一个人来,我可没兴趣跟太多人唠嗑。” 听到邀请,好回头看了叶一眼,有些迟疑——当然他并不担心里面会有危险,而是不放心把叶一个人留在外面会发生什么变故。 然而他的弟弟,一手插在口袋,笑着对他摆了摆手,做了个口型。我等你。 他看了他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跨过洞口的注连绳,没入黑暗之中。 看着自家兄长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处,短发少年伸了个懒腰坐在了院子里的草地上。他冲旁边一直以某种复杂的神色注视着他们的山田良平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起坐下来等,并笑道。 “嘛,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情好做,我们来聊天吧?” 幽暗阴冷的洞穴中,充斥着泥土的腥味,混合着植被的草木气息,竟有份远离尘世的清静。狭窄的甬道也是意外地平坦、干净。转了两个弯来到山腹之中,洞口透入的光早就消失,好借着手中的火光来到一个并不算特别宽敞的洞穴。 洞内的摆设不算复杂,一个坐垫,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一个烛台,一小瓶清酒,两个酒杯和一个灵牌。其中一个角落摆放着一些阴阳术中经常会用到的道具和材料,以及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瓮,有一大半依然埋在面前的山腹中。 坐垫和小桌还算干净,没有想象中的灰尘,烛台也有经常被使用的迹象,看来这块地的主人不久前才刚刚来过。好将洞内的的情形收入眼底,然后走到垫子上坐下,将视线投在面前的大瓮上。 “那小子偶尔也会来跟我喝两杯,”沙哑的声音从山壁中的大瓮传来,满脸阴桀的老者身影浮现在半空,颇为邋遢地靠在身后的瓮上。“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小鬼。” “再不成器也是你的后代,”曾经的大阴阳师摇了摇头,伸手给对方斟了一杯清酒推了过去。 “比起你们麻仓家的后代来说可是差得远了,”老者似是自嘲般地叹息道,枯瘦的指尖在面前的酒杯上穿过。“多谢款待,老友啊。” “谁是你老友?”长发少年鄙夷了一声。“当年你可没少给我找麻烦。” “都一千多年了你还记着当初的事儿?”山田道茉同样不屑道。“你这心眼儿可比我想象中的小多了。” 对于这样的评价,好只是轻笑了几声,摇了摇头。记忆中千年前他们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多好,甚至在公开场合上针锋相对的次数更多。最终以山田在一次阴阳术的对决中输给了他,最终被流放至播磨而告终。临走前这位麻仓家的家主倒是出人意料地去为对手送了行。 不过这个一向阴沉的家伙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阴郁,只是缩在车篷的阴影中阴阳怪气地跟他说。『输给羽茂那个家伙就算了,连他的弟子都比不过。你们这样的家伙,简直就跟怪物一样。』 “怪物”,这个称呼他并不陌生,灵视依然存在的时候他没少从别人的心声中听到这个字眼。他很不喜这种出于恐惧与排斥的叫法,但从这位曾经的对头口中听到的这个词语,或许更多的则是一种承认。然后他便再也没有听到过山田的音讯,直至他那一世生命的终结。 虽然不知这位咒术师到底是因为怎样的执念而在世间逗留,看情况甚至还让子孙在他死后将自己的遗骨带回了这个曾经的京城。千年的时间也确实过于漫长,不管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的嫌隙,同为那个时代所遗留下来的存在,被他称一声“老友”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好虽然口头上吐槽,但心中却是已经认同了的。 “那么,你这次专程到来,想必也不只是来跟我叙旧的吧?”老者换了个姿势靠在桌边,半透明的身体在火光中看起来有些虚幻缥缈,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样子。 “其实我这次来还真是跟你叙旧的。”大阴阳师挑了挑眉,托着下巴一脸纯真——这种给别人心里添堵的事情他做起来总是乐此不疲。 “………………”山田道茉无语,那双细小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从来都不按理出牌的家伙一阵。 “就从你临走前提到过的,我的老师……羽茂忠具开始聊吧。”少年彤红静谧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对于千年的时光来说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却是别样的严肃,隐隐有了份当年在位时的威严。“告诉我,我的过去。” “呼……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印第安少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长出一口气——虽然不是战斗,但是将近一整天都在集中精神使用自己的能力,那也是相当累人的——他看着另外两个甩手掌柜不满道。“你们也好歹帮忙看一下啊,真是的。” 离开最喧嚣的市中心已经有段距离,静静流淌的人工河从远处蜿蜒而来,自面前的桥下穿过,继续向着远处流去。据之前他们打听过消息的幽灵们说,这条河似乎以前只是条小溪,而这座桥也不过是座小小的拱桥罢了。这样的小溪与拱桥,在当年的那个平安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 时日变迁,这个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小溪和拱桥也不再,这里虽是依然有水也有桥,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不过似乎有个存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留在这个地方,从未离开过。 『是个很奇怪的家伙,而且很强。』其中一个小幽灵是这么说的。『脸看起来蛮可怕的,也很死心眼。虽然没有作恶但是几次除灵都没把他赶走。』 『好像一直在等着什么的样子。』另一个地方灵叹气道。『老朽我也问过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还有什么事放不下,他却说不是。』 循着这些逐渐汇集起来的零星线索,THE_莲队来到了灵们所说的这个地方,四下张望着寻找它们之前所提到的那个古老的灵魂。 “Oi……我说啊,”一向怕热的霍洛霍洛举着手中的冰块按在额头给自己一边降温一边抱怨。“确定就是这座桥么?看起来这条河上并不止这一座桥啊,会不会我们搞错了。岂可修!真是热死人了!” “有空在这里抱怨这些不如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一点。”同样被夏日的艳阳晒得直冒汗的栗子头少年难得不耐烦地扯开了自己一贯整齐的领口,瞪了他蓝发的同伴一眼。“现在就连那个搞笑艺人都比你管用!” “喂喂喂,莲你这个混蛋!什么叫‘就连那个搞笑艺人’?!?”卓高拉布站在桥的石质护栏上居高临下地指着自己的队长抗议。“明明一直以来我都是这里唯一干正事儿的人好吗!!” “不然叫你来干嘛?”THE_莲的队长不屑地哼道。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来我吗!!!!同伴精神呢?!队友情谊呢?!?!”黑人男孩抓狂。 “大不了等会儿请你吃中华料理。”道家少年一脸理所当然。 “啊啊啊啊!!!又是中华料理!!!”蓝发的通灵者抱头对天惨叫。“每次出来吃饭都是这个!!” “哼,你有意见?” “虽然看起来挺蠢的,但你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谁跟他们!!…………!?”抗议到一半的声音硬生生卡在半空,THE_莲队的三人猛地反应过来,齐齐看向方才这突兀的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他们几人视线的死角,一只身形小巧的灵盘腿坐在护栏的外沿,仰头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小小的圆脸上却覆盖着一块狰狞的痕迹,平白给它增添了一丝戾气,不过那双细长的眼睛中却带着一份与其样貌不符的怀念。 卓高拉布鼻子抽动了下,然后以眼神对道莲示意。 就是它了。 “鬼?”金眸少年纵身跃上护栏,低头看向对方——这家伙的气息很诡异,不像是单一的一个灵体,而像是很多不同的鬼物融合在一起之后所产生的那种混乱产物,某种程度上也是相当令人不舒服。不知为何之前寻找的时候居然找不到它。 同样坐靠在护栏边的霍洛霍洛一跃而起,有些戒备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存在。 “你们没必要紧张,我原本也没想要出现的。”鬼没有看向他们,依然带着那种怀念的眼神遥望着天空。“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前的一位老友罢了。” “老友……?该不会是……”卓高拉布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你们应该认识,因为你们身上多多少少还带着他的一丝气息。”鬼物收回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THE_莲队的三位年轻人。“时隔多年还真是怀念。” “你一直在这里等他?”道莲皱眉,搞不懂面前这只鬼的来历,不过看来十有八九是千年前麻仓叶王的旧识了。 “我并不是在等谁。”意外地,鬼物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天空,并对着头顶那广阔无边的晴空伸出了小小的爪子。它轻笑了一声,眼中的那一丝怀念之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其他几位少年们曾经在另一位强者眼底所见过的森然与冷意。 “我只是在等着一个未来罢了。”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啊?”短发少年摊开了躺平在柔软的草地上,惬意地看着头顶枝叶间零零星星洒落的阳光,懒洋洋地问道。“找份正经工作么?” “……你这小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同样邋邋遢遢地坐在草地上的中年男子没好气地回应道。“关你什么事啊?而且我是通灵者诶,怎么都跟周围的人混不到一起去好吗。” 麻仓叶斜眼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然后他嘿嘿笑了几声,侧过头看向另一人。“那良平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你还真是死心眼儿,一直追究这样的问题。”山田家的后人忍不住撇了撇嘴,然后挠了挠那头鸟窝似的乱发,无奈道。“好吧,其实有时候那种无聊到了极点的生活我倒是挺羡慕的。” “哦?”少年好奇道。 “不知不觉就人到中年的年纪了,我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叔了,所以有时候看着某些已经开始秃顶的家伙们三三两两地坐一起喝个那么一两杯,毫无顾忌地说些废话……”中年男子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摇了摇头。“就挺无聊的那种生活。” “哈……”叶出了口气,等着他继续说。 山田良平手中夹着烟卷,仰起头对着头顶的青空吐出了一口烟,有些阴郁的眼隐藏在那头乱发之后。“像我们这样的家伙,有些事情,即使有酒也是说不出来的。”他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看向麻仓家的这位后人。“说白了也就是不甘心,明明我们就能做到很厉害的事情,但却没办法跟其他人自然而然地谈论,你知道的。” 叶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因为他不久之前也是一直处于相同的状况,直到同样能看到幽灵的万太出现,他才找到了能够真正畅所欲言的同伴。身为人类,但又不同于人类。再强大的通灵者说到底也依然还是人类,会渴望与同类产生交集,寄托情感。但普通人类所自然而然便能拥有的那种直接又坦率的友情,对他们来说却来得艰难。 单单就只是能“看到”这件事,便足以令他们变得特殊。这不只是刻意无视便能解决的问题。即使能够完全将另一个世界封闭在自己的生活之外,但心底的深处也依然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特殊。 不论自己从外面看起来有多么普通,但自己的心是无法被欺骗的。这些无法跟别人畅所欲言的事情,这种只属于自己这个特殊族群的秘密,注定了通灵者与普通人类间必然存在的隔阂。这无关彼此间的关系好坏也并不完全是哪一方的错,这只是这两个无法互相触碰的世界对两方人来说都是真实存在的这样无可奈何的事情罢了。 即使是像是山田良平这样能力低微到几乎和普通人差不多的通灵者,也无法幸免。 这是一种流淌在血脉里的孤独。 叶垂下了目光,看向了自己此时空着的手。 不过突然好像能够理解好之前的那种执念了呢,他默默地想着。就这样孤独了一千年之久,渴望着同类……果然还是很怕寂寞吧,那个人。 所以一直以来,麻仓叶的心里都没什么底。因为他深知身为一个通灵者,行走于这个世界的艰难,所以他可以理解以前那个好的心情。但他不能赞同他的做法——明明就是个比谁都需要他人温暖的人,而且比谁都寂寞。却通过那样的方式,把妄图靠近他的,都毁掉了。即使是现在,千年的时间太过漫长,叶不知道自己在其中究竟有几斤几两。与人类这整个群体相比的话,想必即使是自己,也太过渺小了吧? 他和好都知道这一点,也都默契地承认了这一点。这并不关乎他们之间的信任问题,而是他自己都感觉解释不清楚的更高层面的复杂问题。追根究底好千年来的执念可以说是两个族群间这无法跨越的遗憾的具现体,即使不记得以往的事情,但好依然是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通灵者。只要问题继续存在,即使不是现在,终有一天他依然会走上以前的路。也因此,他们两个都无法真正放心。 所以……就像好昨天下午对他说的那样,与其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需要好好思考之后的世界如何让好满意就行了。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夏日燥热的风吹过庭院,头顶的枝叶随风摇摆,发出簌簌的声响,却吹不走树下沉郁的气氛。良平闷头抽烟,最终将剩余的烟蒂按熄在身旁的泥土里。他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洞口。“所以即使这个老家伙总是阴阳怪气地,但我也不讨厌偶尔跟他聊聊天。” 能理解通灵者的,也往往是通灵者。 “他教了我一些东西,偶尔我们也会凭依合体之后出去转转,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其实还挺厉害的。”男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为了什么才呆在这里这么久,不过他说没有看到某个结果之前他估计是成不了佛了。” “结果?”听到意料之外的新的讯息,叶有些惊讶,他支起了身体盯着他的新伙伴不解道。 “是啊,那个老家伙亲口说的,”良平托着下巴,迎上了麻仓家的少年那探究的目光。“一个已经在发生着的,注定的结果。” “所以感觉如何?”咒术师阴森森地笑了几声,胡子拉碴的脸直直地凑到了少年的面前。“你‘愉快’的童年时光?老友?” 好眯起了眼,眼底的不愉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明显。深吸了一口气,他平复了一下这段糟糕记忆恢复时那动荡不安的灵魂波动。千年前的这座城,千年前的旧居,虽然已经没有的往日的面貌,但千年前的这位旧识所补完的那段对他来说影响颇深的经历……足够了,他知道面前这个古老灵魂告诉他的都是真的。 只是这相当地令人不愉快……这老东西某些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讨人嫌。 “之前的事呢?”依然眯起的暗红眼眸盯着面前的咒术师之灵,曾经的大阴阳师问道。目前的这些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羽茂忠具把我带回来之前。” “大太郎和你都是被他亲自发掘的,就连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们的,所以你们的来历……”山田道茉啐了一口,惨笑着道。“啧,羽茂这个人,我比不上他。” “就是说你这里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长发少年放缓了语调,温和道——虽然关于大太郎的记忆令他遗憾,但这位年少时期的同伴那痛苦绝望的灵魂被解放,最终得以成佛这件事却多少让他感到释然。“或许我可以亲自去问问羽茂本人。” 之前千年的记忆始于他成为麻仓叶王的那一刻,他少年时期的经历,所有的线索至多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位对头,对于那位教导了他阴阳术的导师,他充其量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更何况羽茂真正的死因还是当时朝廷的一件丑闻,史书上也就那么寥寥几笔而已。仅凭这样的信息而在此时和彼世找人的话,那无疑是件徒劳的事情。但现在不同了,刚寻回的这段记忆中,羽茂的形象,甚至是气息都是那么的鲜明。要找到他或许不难。 看来即使是过了千年的时光,羽茂忠具都是一个令他无法释怀的人。这个曾经让他打从心底感到恐惧、颤栗的男人。 这个人的野心,理想,狠决到底的冷酷无情。还有为了他的执念而衍生出来的疯狂,和那即使最后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贯彻的理念。 那些愚蠢的人类,终该看看他们自己所造的恶果,不是么? 想必在完成这个心愿之前,羽茂忠具想必也没那么容易便去转世投胎的吧? 仿佛猜到了面前少年的打算,年迈的咒术师嗤笑了一声,用那沙哑的声音不屑道。“羽茂那家伙早就成佛转世投胎去了,就在你解决了大太郎法师,巫力耗尽后休养的那段时间里。” “怎么回事?”意料之外的发展,令好不由得皱起了眉。“他的计划被我阻止,算盘落空,我以为他应该更加怨恨。怎么可能就这么成佛?” 那次事件之后便找不到羽茂的灵魂,好一直以为他是为了躲避知道真相的他的报复,所以才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桀桀桀桀……如枯骨般的老者低下头发出了低沉的怪笑。那阴冷渗人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着,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羽茂的计划已经完成了,老友啊。”咒术师终于站起身来,半透明的灵体漂浮在半空,布满阴霾的眼神幽幽注视着依然冷静地审视他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并不善良的笑意。山洞中的气氛渐渐凝固,迟滞,他嘶哑的声音缓缓地诉说。“都如他计划的那般,所有的。他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感受到对方态度上微妙的转变,产生了一些不好预感的好同样站起身来,巨大的火灵从山体中露出头,身上的火光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山洞。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个身上气势突然开始上升的古老灵魂。 “让那些无法看到这个世界的丑恶与悲剧的垃圾们亲眼看看他们所作的‘恶’?把京城大闹一番期待这些猪猡能够醒悟?拜托,羽茂忠具是那样善良的人么?”山田道茉仰天大笑了几声,突然凑到了另一人的面前,直视那双惊讶的眼。“为了那个计划他连自己的性命都赌上了,他从来都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不是么?那个疯子的计划里宁肯舍弃他自己,但最后却一定要留下你?” 老者的笑容带着几分狰狞,慢慢绕着他曾经的对头走了几步,来到他的背后,轻笑道。“你才是关键啊,麻叶。 不是大太郎,不是那些猪猡们,不是我,也不是羽茂。 只是你而已。” 少年低着头并没有接话,长长的刘海遮挡着他的面容,看不到他的表情。咒术师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他低下头,凑到少年的耳边,缓缓地说道。 “不论那件事的结果如何,从你幸存下来的那一刻起,人类的未来便已经注定了。羽茂对他所坚信的未来毫无迷惘,所以他离开得干脆。”幽幽的火光中,老者此刻的声音却是异样地平静。“千年了,老朽我也是离开京城之后才领悟到羽茂的真正用意。而我输给他输了一辈子,也不过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个他执着了一辈子未来到底会不会实现罢了…… 由他的得意之作,你,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所亲手创造的那个只有通灵者的未来。” “说什么胡话啊,你脑子没问题吗?”来自雪国的少年非常嫌弃地表示道,现在他有点怀疑这种千年前留下的老古董们是不是都有点这种方面的不正常,怎么一个两个都把消灭人类这种无稽之谈当做是正常的。 “我跟他,在这里有过约定,他跟我说他会超越一切,然后去看看那之后的世界。即使是与神明为敌,他也要得到那样的自由,从人类的身份中解脱。”鬼同样鄙视了那个蓝发的笨蛋一眼,低头看向了自己小小的手掌。“我们同为被这个世界舍弃之人,有些事情我们了解得更清楚。” “一味故步自封也是种愚蠢。”栗子头少年眯起眼,金色的猫瞳中隐含冷厉。“自艾自怜也该有个限度,只会抱怨世人不公,破坏所有的一切,你们的程度只有这样吗?” “就像以前的你那样?”鬼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看到对方震惊的表情,它颇为恶意地笑道。“看起来多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吧小鬼?” “喂喂喂,你这家伙……”卓高拉布上前一步,有些不安道。“难道你也是……” “我并没有那家伙那种麻烦的能力,”突然出现在道家少年的面前的鬼调侃道。“但是千年的时光足以让我摸索出很多规律……” 不似人类的妖瞳看进道莲金色的眸子,鬼物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给你们这样自以为看穿一切的小鬼们一些打击,我也很乐意。” “莲!小心!”察觉危险的霍洛霍洛瞪大了眼睛,瞬间O.S.成形,一道冰墙将鬼物和道家少年隔开。 速度更快的黑人男孩已经拉着他们队长的后领后退了几步,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个方才那一瞬间爆发出那种熟悉的可怕气息的存在。“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区区十几年的生命中,便足以让你经历一次彻底颠覆以往执念的事情。千年的时间,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们不曾经历过么?自大的小鬼们。”鬼站立在半空中扭头看向身后的三人,眯起的狭长眼睛衬得脸上的那块痕迹更加狰狞可怕。它呲了呲满口利齿,小巧但却万分尖利的爪子一支支地伸开,收拢。 “吾乃大太郎法师是也,为融合了千年前麻仓叶王所生之鬼物的存在。” “不知爱为何物的老友啊,”山洞中的老者两手放在少年的肩上,轻声道。“支离破碎的灵魂,迷惘,困惑,紧紧抓住身边所有能抓住的一切,即使只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善意……啊,或者说是‘爱’?便能为此投入自己的一切。麻叶童子,你跟千年前一模一样。” 少年身体一颤,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反驳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看着疏离但你却比谁都重感情,你因此而强……但这也是你最大的弱点。”古老的灵魂看向上方低矮的洞顶,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老友啊,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会心生动摇,但你也是为此才一次次地转生,在此世与彼世之间徘徊交错。让生与死的轮回冲淡你那可悲的,一星半点的,甚至是微不足道至极点的留恋。” 不是的……少年张了张嘴,反驳的话语却在喉头阻塞。 “亲情?友情?爱情?”沙哑的声音继续呢喃,咒术师鄙夷地笑了一声。“在大义面前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进行过了泰山府君祭,你看过了那种伟大的可能性之后,这些只属于人类的渺小情感都得靠边站不是么?” 泰山府……君祭?暗红的眸子颤动了一下,少年的视线往身后看了一眼。 “大阴阳师麻仓叶王,你自从与那位神明会面之后便知道自己会用千年的时间,经历‘死’,舍弃一切所不能舍弃之物,最终达成你的愿望。”山田道茉收回了目光,看着面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昔日对手,眼神中竟带着一丝怜悯。“你和羽茂忠具一样,都是那个令人作呕的时代所留下的悲剧产物。但是你比他更强,你能做到他所做不到的泰山府君祭,所以你也能早早地便触碰到那伟大的理念和智慧。一切在千年前便已经注定,经历过一次次的死亡,看过无数的人类之后,你每一次得出的都是同一个结论。” “执着于人类的善或者是恶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最根本的原因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过,”盛夏时节耀目的烈阳下,鬼物如此说道,即使是炎炎夏日,也透着一股子阴冷。“人类和通灵者注定无法共存,再加上人类这个族群对于异类的排斥性,从以前,到现在,即使是以前的王,也免不了来自人类的迫害。所以与其首先被消灭,倒不如为我们自己挣得一线生机,即使这会伴随着一些令人悲伤的牺牲。最可悲的是即使我们有心去共存,去化解仇恨,但奈何人类并不这么认为,不是么?”鬼物仰天而笑,看似恣意,却有些哀伤。 “……”心神动荡的金眸少年咬紧了牙关,却无话反驳——这家伙说得都是事实,道家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但是,但是…… “那你是怎么选择自己的未来的?光是你问我问题啊小子,这样不太好吧?”山田良平两手搭在膝盖上没好气地说道,冲着叶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自己也说说看啊,难得我能碰到活着的通灵者。”完了他还嘀咕了一句。“还一次碰到两个一模一样的。” “啊?我其实很简单啦,小时候我也没什么朋友的,和你也差不多……”树荫下,短发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这几乎每个通灵者都或多或少相似的,大同小异的故事。 “……所以,我最想要的,果然还是个所有人都能轻松快乐地生活下去的世界啊。嘿嘿嘿,”话语的最后,叶坐起身子屈起一条腿,一只手懒懒地搭在膝盖上看向头顶的天空。“如果大家都能成为朋友就好了,不管是我们还是其他所有人。” “你这人……果然还是个想当然的乐天派,”良平不屑道,鄙视了一下这个看起来相当没神经的少年,拖长了音调怪里怪气道。“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可能啊,要换成通灵王来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 “啊,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麻仓家的少年一击掌,相当来劲地看着他。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就说嘛,我啊……” “你救不了这个世界,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老者放开了少年的肩膀,慢慢踱步到他的面前,低下头缓声道。“老夫只是滞留在此地,看过这座城这里的人千年来的时光便有了这种的体会。而千年来游历过世界各地,甚至行走于彼世‘地狱’中的你,只会比老夫更加肯定这件事。这是你历经千年体会过人世间所有喜怒哀乐之后所确定的事。所以……” 山田道茉甩了甩自己宽大的狩衣衣袖,重新坐回了桌边,再次“桀桀”笑道。“不管你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又或者你经历了什么‘重要的’感悟,但是这些在你千年的执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啊……甚至你不需要刻意去寻找,或许你比起那个把你的记忆封印起来的存在更加强大也说不定?总有一天,你会想起自己到底是为何而存在,而你现在这些虚假的、暂时的‘执着’又是多么地不值一提。” 记忆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吗?长发少年垂下了目光,眼底的流火微微闪动着,似乎有些痛楚。身后的巨大的精灵匍匐在地面,默默等待着命令,一丝丝的躁动在那巨大利爪上浮现,似乎如其主人此时的内心一般不平静。 “人类注定会灭亡,”咒术师不为所动,似乎对面前旧友的反应胸有成竹,不知为何还有那么一丝心愿得以实现的坦然。“看到你还活着,甚至出现在这里,即使是以这种姿态……我就确信了。”最后,他慵懒地靠在身后的大瓮上,枯瘦的指节伸出,指了指不远角落处仪式用的那堆道具。“你也是阴阳师,自己看看吧,那个无人存活的未来。” “令所有人都满意的世界是无法存在的,这世界本就如此……”鬼物收起了身上的气势,落回地面,那小小的背影却是有些莫名的凄凉。它转身看向面前年轻的通灵者们,向后跃起,坐在石桥的护栏上声调平和地说道。“所以我们只是在依然还能选择的时候做出了一个选择而已,我如此,他也是。” “他能够读取人心,所以他看过人类最为丑陋的一面。”鬼物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三位少年。“这种悲伤的力量诞生了鬼,长久长久以来,一直源源不断。从最初的那次与他的这种力量融合开始,我就成为了鬼,接收了他心中所诞生的黑暗。我曾经的愤忿恨已经被他平息,但我对他仍有一份期待。”小小的爪子附上了它的胸口,“鬼是令人畏惧的存在,动摇人的心智,而他不需要这种无谓的麻烦,所以我把它们都吞噬了。这些因他而生的鬼在我体内,成为了我的一部分。这千年来我一直随着他的理念与执着而存在,看着他变强,超越所有人,等待着他最终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那家伙……千年来所产生的鬼物么?”神经紧绷到了极点雪国少年戒备着,一滴汗沿着脸颊留下,神情并不轻松。 “他……比谁都温柔,他曾经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去拯救他想要拯救的人。他从来都没有变过,虽然我们已经有千年未曾见面,但这部分来自于他的力量却始终如一。”大太郎法师抚着胸口,眼神中满是怀念。“在人类已经渐渐忘却神明的这个时代,被驱逐,被排斥,被利用的痛苦,我始终都能从他那里感受得到。每一个时代,每一次的S.F.,同样的事情一直在重复着……”细长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们,勾起了唇角。“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收敛,不是么?” “所以那家伙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应该要做什么。他也依然会用自己的一切来拯救现在他所需要拯救的人,从人类手中。”话语的最后,大太郎法师耸了耸肩。“这一次,正是你们这些通灵者们。” “别做梦了,我们这些通灵者啊,现在的日子已经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中年男子打断了麻仓家次子的话,撇了撇嘴,看起来相当郁闷。“别人老觉得我们是怪胎,就好像跟我们扯上关系就会倒霉似的。有时候真的好想用凭依合体什么的把那些家伙们揍一顿啊,岂可修!” “呃……这个……不太好吧,”叶不禁汗颜——这种事他小时候其实也不是没干过。“真这么做的话,那……” “所以我才说你别做梦了啊,”良平不屑地掏了掏鼻子,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即使你成了通灵王,有了那种‘啊——超——厉害——耶’的力量,其他人该害怕你,排斥你,还是会照样那么做的。切,这样的例子我可是看得多了。” 不可控制,未知,以及死亡,人类恐惧的最大源头,通灵者却是与这些息息相关。 “这就是人性吧……”男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麻仓家的少年,树荫下那邋里邋遢的背影却是显得有些落寞。“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族群,说不定哪天还会拼个你死我活呢。你个小鬼根本就阻止不了这些吧。” “我……” “我们注定有一天会和人类正式对立,”老者看着不远处少年忙碌的身影摇了摇头。“而这一次,人类将会迎来他们的终结。啊,对了,你可以顺便算算那个小子的,虽然他挺不不成器的,但他好歹也是个通灵者。” “闭嘴。” 好面色低沉,冷冷地看了咒术师一眼。“你的话太多了。” “啧,你也知道我骗不了你,”老者哼道。“反正你有大把的时间去试。” 趴在地上的火灵低吼了一声,似乎忠实地反映着主人此时盛极却无处可发的怒意。占卜术虽然听起来玄乎,但是对于精通阴阳道的阴阳师来说却是一个可信度相当高的结果,更何况是由他亲自进行,配以完整的占卜器具,比起之前在医院进行的简单占卜不知道准确了多少。而这个结果却切切实实地令人难以接受。 好盯着面前的卦象,面色凝重。 “啪”沉重的六壬式盘被扔回原处,他站了起来,默不作声。 “现在你信了么?”他的旧识收起了脸上那阴阳怪气的笑容,看着他的旧识严肃道。“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你终归还是会回到一开始的那条路。” “世人看他为‘恶’,却从未想过他为何为‘恶’……”大太郎法师闭上眼,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似乎即将远去。“一个人的‘恶’又未必不是另一个人的‘善’。” “等、等等!”卓高拉布跃起,似乎是想要将鬼物强行留下。“你这家伙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之后还打算这么简单就溜走么!” “本来跟你们搭话也只是勾起了我对那家伙的一点点回忆而已,”鬼物猛然回首,狞笑着放开了身周的灵压,向着面前的三位少年压下。“你们以为你们算哪几根葱?” 这家伙……好强!被巨大的灵压压制得几乎跪地的THE_莲队不约而同地惊道。 “我没兴趣跟小鬼们浪费时间,不过看你们似乎还有些无谓的期望,那我也不介意跟你们说道说道。”大太郎法师转过身,两手放在身侧,伸出了尖利的爪子幽幽看着他们。 金眸少年猛地回首,瞬间成型的O.S 武神·鱼翅架住了那再次突然出现差点戳穿了他喉咙的利爪。金铁交击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声响顿时响起。 “如此急于否认,如此愤怒于我所告诉你们的东西,”鬼物一击即退,转身对着向他抓来的巨大冰手套狠狠抓下。“其实你们心里也知道的吧,我是正确的。” 曾经肆虐于平安京,其高大的身体能被多数人所目击的巨型O.S.,如今被压缩在如此小巧的身子中,此时的大太郎法师的灵体密度或许比高密度的甲缚式O.S.更胜一筹。利爪轻而易举地切开坚冰,霍洛霍洛瞪大了双眼猛地一侧脑袋,尖利的爪子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割痕,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巴缓缓滴下。 “还没完,”大太郎法师突然道,手上攻势一变,利爪一收一放之间,巨大的O.S.冰手套顿时四分五裂,连带着霍洛霍洛的校服被撕裂,几道深深的抓痕横胸而过。超灵体被击溃时爆发出的风压将蓝发少年掀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条血迹,扑通一声落入桥下的河水中不知所踪。 “霍洛霍洛!”莲心中一惊,正欲下河查看但却猛然转身出手,向着同样震惊的卓高拉布身后放出一道雷霆。巨大的雷声在石桥上炸裂,当真是晴空烈阳下的一道霹雳,发出轰然巨响。 被雷击震开了爪子的鬼物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着的右爪,又瞥了一眼左爪中已经擒获的黑人少年,然后对着面前的道家少年勾起了唇角。 “你动一下,他就死。”它收拢了卓高拉布脖子上的利爪,泰然自若地看着面前盛怒至极的道莲,颇为恶意地道。“看吧,在某些不得不做的事情面前,再重要的情感也得放一放不是么?”它看了看旁边的河道,露出满口尖牙紧紧盯着面前的金色眸子笑道。“嘛,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已经死掉了呢。” “Kisama……”道莲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咬紧了牙关,冷汗沿着额角滑下。 “莲!别听它胡说,我能想办法,去救那个白痴!”面对咽喉处森冷的杀意,卓高拉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给了他们的队长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却被再次卡住了喉咙。 “你要成为谁的‘善’,又要成为谁的‘恶’,这是你的选择。”鬼物轻声道,缓缓收紧了爪子,血迹沿着黑人少年的皮肤蜿蜒而下,染红了米色的校服。“不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作出选择的话,到头来你终将一无所有。” 细长的眼突然出现在莲的面前,一眼看去,似乎看进了千年的沉重。同时感受到的还有友人的鲜血滴落在脸上的温热触感。 鬼物凑上前来轻声呢喃。 “不管你选择了哪一边,那就成为另一方的‘恶’,背负着罪孽活下去吧。小鬼。” “我不想做这样的选择,”短发少年低下头,再次看进自己的双手——曾经他就是用这双手将自己的哥哥葬送。“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然事情怎么解决嘛,”山田良平躺平在地,翘起了二郎腿相当夸张地说道。“哪次战争不都是成王败寇,总要有个赢家和输家的。你这小子也太圣母了吧?” “也不一定要通过输赢来解决事情。”叶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了头,看向旁边男子所在的方向。“如果消灭对方才能达到目的的话,我会选择另一种方法。” “又难,又费事,又不知道可不可行,人家还不一定买你的帐,”良平鄙夷道。“指不定反过来就把你揍成猪头了呢。” “呃……”短发少年缩了缩脖子——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不论是很久的以前,还是不久的以前。指望互相理解,还不如直接上拳头讲道理。 不过…… “我一定会改变这一切,然后让所有人都能轻松快乐地生活下去。即使这可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叶站起身来,两手插在裤子的口袋中,如往常那般大敞的校服前襟在风中扬起,摆动。“就像你刚才所说的,如果是通灵王的力量还差不多的话……” “……那么就让我用那份力量,来修正这个世界。” “你早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要来修正这个日渐偏离正途的世界。”咒术师默默看着面前年轻的少年,语气中却是带上了一丝敬意。“虽然你失去了重要的记忆,但是有些事情是刻印在灵魂中而无法被磨灭的。正因为你是你,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确信那个未来。” 好抬起头,直视进那双满是阴暗的眸子,似是看进了那千年不变的黑暗岁月。 “你会得到那份超越神级的力量,然后肃清这个世界。” “你们明白了么?”鬼物甩开手中的黑人少年,由他在一边捂着流血的脖子咳嗽着找回自己的呼吸。它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道家少年。“既然已经选择了成为这个世界的‘恶’,那么他就必然会沿着这条路走向他所要成就的未来。” 下方的河道中,蓝发少年挣扎着破开水面大口喘息。胸前撕裂的伤口处被厚厚的冰层包裹,他的脸色苍白地可怕。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王者,来带领它走向新的未来。所以……” “我会成为通灵王。”艳阳下的草坪上,短发少年的发丝飘荡在风中,橙色的耳机挂在脖子上,他笑着说。“为了我们。” “你会成为通灵王。”幽暗的洞穴中,长发少年的眼中映着金红的火光,满是久违的冷意。苍老的灵魂在火焰的灼烧下痛苦挣扎着,喑哑的声音却依然在洞穴中萦绕,如梦魇。“为了我们。” 桥上的鬼物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停留了千年的地方,身型逐渐隐没。它勾起了唇角。 炽热的风中,古老灵魂们的声音在这座城中回响着。 老友啊!你……终将成王。 盛夏时节灿烂的艳阳之下,神明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聆听着这古老的城中这千年来的声音。幽幽注视着脚下的大地,“他”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纳入眼底,然后微微一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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