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其名为“帕契”的使者

“所以，我可以认为大人您所要完成的事都做完了吗？”年迈的族长坐在那里，盯着面前年轻的通灵者，声音低沉。 民宿【炎】大厨的手艺的确是第一流的，以至于饱餐过后的众人依然对方才的美味赞不绝口，留在餐桌边随口扯起了话题。不知不觉间，原本因为帕契族的强硬而有些不愉快的众人也对其他在场的十祭司们缓和了态度。 听着楼下熟悉的吵闹声，叶也是松了口气。 “嘛……多少算是吧，虽然我挺希望能再多一点时间的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捧住手中温热的茶杯，端正了坐姿正视面前的老人。“或许我该先为之前的事道歉，因为我的缘故，令帕契族遭遇那些事情。” “您无需自责，一切所发生的事情或许都是‘必然’的，”麦茶清爽的味道在房间中弥漫，歌德巴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这也是我们帕契一族从古至今的使命。” “守护通灵王？”叶皱了皱眉，继续问道。“这次的S.F.出了意外，我想历届以来这样的情况应该也算是特殊了吧？” “您觉得，什么可以算是意外呢？”老人将手中的烟斗在烟灰缸里敲了敲，重新放上了一撮烟丝点燃。 叶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却突然顿住了。 『在通灵王沉睡期间追击并将其击杀』 虽然和想象中的场景不同但事件性质却没有太大差异。这是他们曾经针对好而制定的计划，只不过对象换成了他，而参与追杀的人换成了小山田万纯等人类组织。 在通灵王尚未完全和G.S.融合之前捕获通灵王，从而进一步图谋G.S.。 所以说是意外，但也不能算是意外。 连普通人类都知道被选为通灵王的人在当选之后直至与G.S.融合的那段时间内是最为有机可趁的，历代S.F.强者云集人才辈出又怎么可能没干过同样的事？十祭司便是因此而存在，这便是歌德巴的言下之意。 “其实你的先代们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莫名其妙就成了通灵王的……就挺出名的那位，”歌德巴吧唧了一口烟嘴，撇了撇嘴。“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之前还被队友背后捅过刀子，吃了不少苦头。帕契那代的先祖们都记录下来了。” 叶：“……………………”突然觉得被选为通灵王的都好惨。还有帕契族你们这样真的好吗，保存别人的黑历史什么的。 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的S.F.跟以往要说不同的一点，可能就只有…… “好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突然问道。 “您觉得您那位兄长强大么？”帕契族的族长挑高了眉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而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比起我这个老东西来说？” “呃……”应该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叶在心中默默地嘀咕。虽然现在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中。 “是吧，连他都问不出来的东西您怎么觉得我会知道？”老人理所当然道。 这老狐狸……一向好脾气的麻仓叶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帕契族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油盐不进却又神神秘秘的态度，可想而知当初小山田万纯为了撬开他的嘴用了多么激烈的手段。 “好的情况根本不符合赛制，甚至还有你们插手。如果是以这次这种方式决定出的通灵王，那S.F.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叶似乎突然抓到了这件事情的矛盾点，他将茶杯放在大腿上，直视眼前的老人。“我凭着大家的力量击败了好，但也只能说我们联手先行淘汰了S.F.当中的一位选手，那并不是最后的决赛。最后的决赛……” 话语的尾音渐渐低落下去，帕契族的族长就坐在他的对面，静静注视着他。身为传承了千万年的古老一族，长久以来肩负这个世界未来使命的领头人，歌德巴那双布满沧桑的眼深深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但不知为何好像还带着一丝遗憾。 灯光幽暗的庭院中，似乎有个人影在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刚从吵吵闹闹的客厅出来的栗子头少年眨了眨眼，才堪堪看清院中进行着的事。 “平时在叶面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看不到的时候就是个混蛋，”道莲看着火灵爪子里那个明显是在偷溜出去打工的途中被劫持而来，此时正被抛着玩儿的帕契族少年，扭头对树上窝着的那个人挑了挑眉。“这家伙好歹也是你曾经的手下。” 听到这话语的尼克罗姆挣扎起身，瞪视着这个曾经的仇敌，愤恨的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意。透过隔音结界，帕契族少年的口型看起来像是在说“不用你多管闲事！” “人家并不买你的帐呢，莲。”长发少年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明显有故事的两个人，收起了身周的结界，悠然道。“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对吧？尼克黑尔斯？” “…………是尼克罗姆。”直到现在都没有从“不是特别重要的人”分组里出来的帕契族少年突然感到非常委屈。“好大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诉您了，我们收到的神谕真的只有这么多啊。” “是吗？”好挑高了眉头，尾音扬得老高。“你们拼命想从小山田万纯手中守护的秘密，就是这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我也不知道啊！”尼克罗姆真的要哭了——Great Spirit喜怒无常不按套路出牌还经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这根本就不新鲜好吗？现在时不时冒出来点神神叨叨的话什么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总之歌德巴大人坚信这些是有意义的，那他尼克罗姆还能说什么？要不当初他会投靠这位相对来说稍微靠谱一点的……嘛算了，现在感觉这位大人的靠谱程度也是有待商榷。 “啧。”长发少年撇了撇嘴，将尼克罗姆抛在地上，暂时放过了他。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扭头看向道莲，歪了歪头放松着自己的肩膀。“所以你那边又有什么进展？” “喏，你自己看。”莲没有多话，只是将手中的几张相片递了过去。 好伸手接过，就着民宿房门内透来的灯光仔细看过。然后再次挑高了眉头。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来自于空中的窥视？”他抬起头，晃了晃手中的相片，然后看进对方金色的瞳孔。“人类的器材能做到这个？” “之前的人类当然不能，”道莲伸手捏住其中一张相片抽出，其上隐约可见烈火与浓烟之中那模糊的人影。 “但现在的人类可以。”他手指轻动，将照片直直面对曾经的劲敌，模糊人影身周巨大无比的蓝白发光体分外显眼。“他们已经知道了。” 好默默打量着面前的这些相片，这是他在云贵边境的小镇所参与的那件事。之前在医院中等待恐山安娜的检查结果之时，道莲提起过他的所作所为曾经被人类的卫星所捕捉。这在当时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事故现场出现一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不是有心人的话是不会注意到的。 可是现在人类已经有了直视灵体的技术，甚至能将灵体的影像留存下来…… “现在已经不只是日本国内，”收回手中的相片，道家的少年低声说道。“我的国家也得到了这份技术，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组织只会越来越多。你们要开始行动了。” 好没有马上接话，而是靠在身后的树上，两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 “怎么了？”道莲不解。 “使者。”大阴阳师看着脚边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的尼克罗姆，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哈？”道家少年脸上的表情和地上的帕契族少年如出一辙。 “帕契族从来都扮演着‘使者’的角色，忠实传达这个世界的‘神’的旨意。他们从不参与任何决定，仅仅只是辅佐通灵王和G.S.，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好再次拿过莲手中的那张相片审视着。“虽然是以这种形式，但或许‘他’真正想要达成的事已经被达成了呢？” “真正……想要达成的事？”道莲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仔细体会其中的意思。 “不论小山田万纯还是其他人，不论是否能从帕契族那里撬出些什么来，都能达成的目的……这是其一。”好眯起了眼，拨弄着手中的照片。“其二，与我的记忆同理，其他人听起来没什么但对某人来说却有着重大意义的信息……之类的。” “我想，现在的您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您所坚持的直到现在才来见我也多少印证了您这段时间来的猜测……”仿佛看穿了眼前少年的想法，歌德巴不急不缓地说。“大人啊，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事情数以亿万计，以我们人类这平凡渺小的眼，只能看到其中杂乱无章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那位大人不同。拥有着这颗星球46亿年来的所有记忆，“他”能看到这个世界演变的痕迹与规律。不论是S.F.的赛制，最后的决赛，还是星之圣地的开启。即使是占卜测算的结果，人类世界的风云变幻，以至于最终通灵王的人选……都是现实存在，并有其意义所在。只是你们以‘人’的身份来感受与经历的那些，是否真的如你们所想，这便不一定了。所以，确实如您这段时间来的猜测，那位大人的意志，是绝对的。如果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那就是那位大人‘他’所允许的。” 听着老人缓慢但却沉稳的语调，麻仓叶捏着茶杯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所有赛程其实已经全部结束了，就在一月刚开始的那几天，不然星之圣地也不会开启。对于您目前所有的疑问，那位大人让我带给您一个问题，您听了之后想必会知道一切。”老人叹了口气，看着少年的眼睛，说出了几个月来只为了这一刻而传达的话语。 “那位大人问您……‘你说，人类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