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一时心血来潮写完了之后我都不知道该把它怎么办的东西
②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标[慎入]的玩意儿,但试阅的小可爱们说甜所以想想看还是算了吧
③与其说是讲故事但更觉得讲了一种生活态度,感觉每个人的解读都不一样,所以请大家随意……
④内容跟真实的人物和团体无关,只是作者一时抽风的产物!
初见那两个人的时候,是那一天的傍晚。
他们是偶然路过,一时来了兴致。但又有些踌躇,毕竟之前没报名。
没事,反正我的下班时间还没到,小山田先生也是。我一边打量着面前脸色有些灰暗,一脸不好意思的短发男子,一边这样告诉他们。你们挺幸运的。
旁边的实习生玉村玉绪将我的之前收拾好的化妆箱再次打开,将里面的工具拿出摆好,一贯的慌张。
你们很像。擦干净了他的脸,用粉底微微遮盖了他黯淡的脸色,我一边描绘他那本就柔和的眉眼一边随口说道。
毕竟是双胞胎嘛。他轻笑了几声,琥珀色的眼睛,还挺好看的。他是哥哥。
跟他一起来的长发男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往这边看了一眼。我的手动作着,为面前这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增添一些色彩。
感情真不错。我侧过脸,在他的鼻翼处补上一些鼻影,他的五官稍微立体了些,但依然不失他原本就有的柔和。
几十年了,感情当然不错。他笑道。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的。
你们的太太看来也挺不错的,也不介意。我扫了眼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另一个人的手上也有,不由得调侃道。该不会也是双胞胎吧。
也是双胞胎啊。他笑着接过我递给他的镜子,看了看里面的自己,有些惊喜。而且还是世界上最好的伴侣。
进去吧。我指了指旁边的摄影棚。刚才已经告诉过小山田先生,你进去直接找他。
他道了谢,走了进去。旁边长发男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你也来。我手中依然夹着粉刷,对他勾了勾手指。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我就不用了。
来。我一向不喜欢多说废话,直接以眼神压迫,通常都效果拔群。
所以这位长发的男子走过来坐下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挑衅。
眼底,都是阴影,不遮一下怎么行。我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摇了摇头。也是辛苦,他这样多久了?
挺久了,末期,全部的药都试过,无效。他也摇了摇头。最近还算稍微好点。
是吗。我的手在他的脸上动作着,描绘出适合他的妆容。
相比他的胞弟,他的五官似乎更加张扬一些。不过同样的眉眼下,却多了些深沉,甚至带着些沧桑,颇有些锋芒内敛的感觉。
想必曾经的他,也曾有过意气风发时的恣意样子。
好了。我擦了擦手,打量着他现在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也进去吧。
我以为你们这里只服务他们。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闭了下眼睛,又睁开,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毕竟是用着纳税人的钱。
他需要你。我顺手帮他梳了一下那头长发,将那明显疏于打理而略显凌乱的刘海和发尾理好。还有别的问题么?
你好像很冷静,对于这样的事。他说着,下意识地挑了挑眉,随即摇了摇头。也是,毕竟你们看得多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落地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收拾化妆工具的间隙,我瞄了他几眼。并不是很修边幅,似乎是随性随意地套了几件常穿的就出了门。简单的T恤,松垮的裤子,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也没熨过,不过挺干净。稍微打理了脸和头发之后,整个人倒是精神多了。但我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这个人似乎并不应该只是这样而已。
小山田先生那里有衣服可以借你,你进去找他吧。我合上了化妆箱,锁上,头也不抬地对他说,然后转身招呼玉绪做好关门的准备。
临近六点,几乎人都走完了,就剩我们几个。我和实习生一起对着电脑,翻看之前的参加者们拍的照片。不得不承认小山田万太的摄影技术,每一张照片抓拍的角度都堪称完美,将主角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活灵活现地定格在了画面中。镜头下的他们,每看一眼都觉得似乎下一秒就会动起来,做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动作。
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样子留下来——或许这就是来到这里的人们的初衷。
所以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短发的男子从摄影棚踏出来的时候,眼圈有点红。
抱歉,我有点感动。他轻轻抚了抚眼角,依然笑着说。我现在想报名,还来得及吗?
当然可以。我从抽屉里拿出表格递给他,帮他圈出需要的文件,请他准备好了下次带来。
叶……他的哥哥看起来有些紧张,声音中带着担忧。
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我不会勉强自己的。被称为叶的这位男子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是喜悦。现在看看,这样子不好吗?好?就好像我和以前一样呢。
确实,不错。被称为好的长发男子叹了口气,从之前留在沙发上的信封中抽出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所有资料上面都有,不用下次再带了,麻烦你们了。
我看了实习生一眼,她慌忙接过坐下来填写。面前的男子此时的目光早已回到了镜前的胞弟身上。
说真的,这位兄长的底子很好,西装这类的服饰穿在他身上尤其合适。并不是非常地壮硕,但却丰盈修身,意外地贴合。小山田没有给他打领带,反而解开了领口的两粒扣子,优雅中多了一份野性的随意,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赏心悦目的美感。
稍微用点心就能俘获全世界的人。
我默默地下了评价。所以能把自己搞成之前那种邋遢的样子,到底是有多不走心。
可能注定被留下来的,更悲哀。
他的弟弟就比较普通了。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温润男子,还是他自己的白色衬衫,看来小山田也觉得本来这样就不错。明明是双胞胎,稍作打扮之后差别却如此地大,也是意外。
他此时正凑在小山田的相机上一脸兴致勃勃。
上次我们这样打扮,还是结婚的时候。长发男子突然开口,手指捻着西装的领口,似乎有点感慨。然后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他病了之后就更没那个心思。
你们结婚多久了?我默默看了眼他们手上的婚戒,同款。
15年了,所以这还是15年来头一次。他的目光依然追随着另一人的身影,似乎想起了以前的时光。突然这么收拾一下,不知怎么的还有点不好意思,岁月不饶人吧。
啧,没情调的家伙。我将头发撩到耳后,鄙视了他一下。
每天都是我做饭,我也习惯了,所以我们很少有那样的机会。他靠在身后的桌子上,看起来有些慵懒。年轻的时候傻事做多了,现在还是觉得平淡就好。
仪式感也很重要。我没好气地说,然后朝着他扬了扬下巴。再不注重也多少努力一下啊。
我拍了拍手,小山田回头看我,发现已是下班时间后抱歉地跟短发男子致意。这位被称为叶的男子一边挠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走来。
那个……他踌躇着,视线乱飘,似乎对着面前的兄长想看又不敢看太久。
怎么了?他的哥哥站起身来。
今、今晚……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似乎微微红了脸。今晚别做饭了。
我挑了挑眉,啧啧称赞了一下——这个弟弟倒是比他那个笨蛋老哥有出息得多。
诶?这位兄长大人有些惊讶,抬起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以掩饰他那小小的尴尬。怎么突然……
简直没眼看。
偶尔去约个会又不会少块肉。我懒得看他们这两个大男人在眼前磨叽,只是注视着玉绪即将填完的报名表格。衣服借你们,下次洗好带来就行。
那个……短发男子依然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谢谢你。
反正你们的另一半都那么好。我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接过填写好的表格大致扫了一眼,把方才的文件递还,抬头对短发男子说。那么麻仓……先生,正式训练的时间是下个星期六,早上10点,欢迎家属陪同。
我将表格还给玉绪,再次看了眼旁边的长发男子。到时候刚好把衣服带来。
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两手插在口袋里,站起身来。叶,走了。
哦,来啦。短发男子应道。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大门缓缓关上之前的那个瞬间,我看到短发男子快跑几步跳上了长发男子的背,圈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得一个趔趄。哈哈笑着两个人一起往前跌跌撞撞了几步,然后就像初恋时的小男生那样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红了脸,拉拉扯扯地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远远地还能听到他们别扭的声音。
就像没长大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其实我挺好奇这对兄弟之前是从事什么的。
我想不管是谁,看到好轻车熟路地操作着那一大堆繁琐的音响系统,都会有和我一样的疑问。
报名参加这次活动的,都是和叶一样的人们。社会上热心人们的捐助,给了他们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如果生命只剩下短短三分钟,你想告诉世人什么?
抱着这样的主题,完全由参加者自编自导的一段舞蹈,由专业舞蹈老师全程指导,训练,由我们主办方提供场地乐队化妆师服装道具及摄影,届时在专门的舞台上现场呈现给观众。这就是叶所报名参加的,非常简单的一个公益活动。
确实听起来简单,但是准备工作却很繁琐。所以像是好这样点亮了特殊技能的陪同家属兼职义务工作人员,我们是相当欢迎的,毕竟能省下一笔纳税人的钱。
我……从来没跳过舞诶。叶盘腿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看起来魂不守舍。我只会以前学校里教的土风舞。
那就跳土风舞。我清点着名单接了他的话。反正也没限制。
那样太逊了!他把脸埋在手里。我想传达的可不是这种事,土风舞什么的。
那就跳你自己编的。我依然看着名单,随意地应着他的碎碎念。
我从来没跳过。他继续忧伤。
那就跳土风舞。我继续看名单。
…………他无语地看着我,皱着眉说。你这人,没什么朋友吧?
这倒是说对了。我默默地想,然后一眼瞪过去让他闭了嘴。不远处他哥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因为老师已经到了。
老师是专业的,叶的这些担忧我不觉得是个问题。
我已经看过太多次太多次,这些说着自己没有相关经验的人,在这生命最后的阶段,表达自己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老实说,我还是有点紧张。最后一次彩排的时候,在我面前老老实实让我给他上舞台妆的叶坐得笔直,两手紧紧抓着膝盖。那么多人看着我。
那就闭着眼跳。我轻车熟路地描绘着他的眉眼、五官,还是一样的温柔样子,但看起来有些疲倦。
那样更可怕了好吗?他缩了缩脖子,一脸惊恐,好吧,他哥又瞪我了。
那就别想那么多,专注于你要传达的事情,怎么样?我扳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时间已经不多了还在紧张这样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其实不应该怕的。
看着他那双微微颤动的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他抬头看我。关于以后我的葬礼什么的。
我看了看他,示意他继续。
我不想布置那些灵堂花圈,也不想人们穿着严肃的黑衣来看着我的棺材哭泣。他笑了笑。所以我想把这次我的样子记录下来,在我的葬礼上播放,让大家看到我最好的样子,然后感觉到我好像还活着,而且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开心。
我的手抖了一下。
啊,是不是很任性,很幼稚?叶不好意思地看着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做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事。
那倒不会。我将滑落的发丝再次撩去耳后。很不错的想法。
哈哈,是吗?跟你聊天真好。他松了口气,依然笑着看我,眼中似乎有泪光。不会一个劲儿劝我想开点,也不会叫我不要去想那些事情。我现在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谢谢。他站起来,向我伸出了手。
没什么。我跟他握了握手,然后目送他去前面排队等待他的上场。
确实没什么好谢的,毕竟我也帮你做不了什么。我用粉刷拨弄着手中的粉饼,默默地想。
正式表演之前的这最后一次彩排,所有人都很认真,包括旁边负责音响的好。今天的他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同样打开了上面的两个扣子,其下的锁骨与胸肌隐约可见。下摆塞进了黑色的紧身牛仔裤中。黑色的皮带黑色的马丁靴,一身黑色的行头衬得他高挑,干练。那头长发松松地半路束起,搭在肩上,两只耳朵上意外地戴了一对银色的五芒星耳环。虽已年过四十但依然看起来年轻,和他弟一样有天赋。
超级骚包。我给他再次下了评价,然后看了看他那同样仔细打理过,近来也越来越精神的脸。如果不是因为他对于音响系统的熟悉,我觉得他以前可能在夜店混过。
好对于自己形象的注重,始于我们初次见面之后。那之后每次我看到他,都得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品味还不错。
我想,叶挑的这首曲子,估计也有好的功劳。
该是叶的出场,他是最后一个。旁边的好远远望着他,然后闭上眼低下头,一手扶着头上的耳机,一手在调音台上缓缓推动了按键。乐队开始演奏,短发男子踩踏着那低沉舒缓的鼓点来到了聚光灯下。
教授舞蹈的老师说过,这样的舞没有对错,也没有高低好坏之分。因为每个人对于生命的追求都是不同的,但又同样的可贵。在你大胆踏出那一步,站在世人的目光中迎接他们注视的那一刹那,便已经是一种对自己生命的宣告,不论它是热情的,舒缓的,欣喜的,悲切的,坚强的,软弱的,希望的,绝望的。
那就是你。
这是对你这一生的一个交代。所以没有所谓对错。
因此,每个人的舞都是不同的,但又同样承载着一个生命的沉重。
也因此,在低沉的前奏结束后,在叶随着那突然绽放的激昂旋律猛然回头笑着看向我们的时候,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或许,这就是他生命开始的宣言。
乐曲激昂、悲壮,就像他的动作。那褐色短发随着他的动作飘扬在空中,带着笑意的眼眸时不时地看向旁边,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我看向那个方向,好也带着难得的笑意,默默看着他,手指在调音台上灵活地游动。
没有什么舞蹈技巧,每一个动作都相当简单。我不知道叶在那耀目的聚光灯下看到了什么,但我看到了他那颤抖的指尖,以及渴望的眼神。
会如此颤抖的,他并不是唯一一个。之前的几个,十几个参加者们,在他们做出伸手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是如此。
就好像,在那颤抖指尖的前方,有着他们想要抓住但却只能从指尖滑走的未来。我不知道他们分别都看到了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对他们来说,这世上最美好的事。
叶,在台上的三分钟,你想要传达什么呢?
我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他一直在微微笑着,踩踏着那越来越快的鼓点舞动着。似乎有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下,若不是化了妆,我想他此时的脸色一定是如纸一般的苍白吧。
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样的曲子呢?还编排了动作如此剧烈的舞蹈。
并没有其他表演者们常用的,那种跪倒在地表现病中伤痛的动作,有的只是更多更多向着头顶那看不到的天空奋力张开双手去碰触去拥抱的渴望。合着那越来越快的沉闷鼓点,越来越高昂的悲壮旋律以及从那头顶倾泻而下的炽白灯光,他以自己最大的努力伸出手。一手抚摸着胸前第三根肋骨间所跳动的那团炽热,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空气中透明的什么捧在胸前,然后蓦然回首看向台下的我们。激昂的音乐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在此时沉默了。
我看向旁边的调音台,长发的男子似是有些恍神,那迷离的酒红色眸子出神地盯着台上的身影,手指似是有些滞涩,但依然缓缓推动了指尖的按键。空灵轻缓的旋律潺潺流淌,短发男子沐浴在蝉声与鸟鸣中,带着那沿着脸颊及发尾流下的汗珠,在眩惑耀目的乳白色灯光下,露出了连晴空之下的阳光都要为之失色的灿烂笑容。
我想让大家看到我最好的样子。他曾经是这么说的。
一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一手向着我们伸出,那颤抖的指尖慢慢打开,从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直到摊开整个手掌。他就那样,带着那在此时此刻绝对是世界第一的笑容,向着我们张开了手。
似乎方才的奋力一抓,在掌心留下了曾经最为美好的年华。
感觉我好像依然活着。就仿佛那时他笑着说起自己的葬礼。
而且,一直都很开心。
实在是太过耀眼。
我移开了视线,继续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粉饼。
此时此刻,之前所有的表演者都再次回到了台上,互相扶持着开始了最后的演出。他们旋转着,向着天空齐齐伸手,以同样的身体,踩踏出生命最后的绚烂。激昂的乐声再次喷薄而出,伴随着沉重砸落在心头的鼓点,震慑着灵魂的同时却也肆意宣泄着那残余烛光中仅剩的热情。他们的身躯此起彼伏,就好像这短暂一生中的起起落落,以那渺小的平凡之姿,在此时悲壮的音乐中,谱写出生命中最辉煌的绝唱。
这就是他们的生命,最后的样子。欢呼着,舞蹈着,似乎永不停歇。
即使他们中的大部分,已没多少剩下的时间。
我低着头,发丝随着那震撼的重低音颤栗着,就好像我此时并不安分的灵魂。有人缓步来到了我的身边,脚步很轻。
前辈……旁边的女声颤抖着,这么叫道。我抬头看向她,玉绪两手捂在嘴上,双肩微微抖动。
看到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粉色的眸子中满溢着水光。我想……
她咬着指尖,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想好好活下去。
她这么说着,哭了起来。她抓过我递给她的纸巾,将脸埋在里面。脸颊上滑落的泪水一滴滴隐没在白色的纸巾中,瞬间浸湿了那薄薄的纤维。少女轻声呜咽着。
我想好好活着,真的想好好活着啊……
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终于痛哭出声,我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脑袋。
我真的想要好好活下去啊啊啊啊----------------
少女那不知为何而悲恸的大哭,震动着我的胸腔,我被她带得一同跪坐在地上,她似乎已经无力站起。我抬头仰望那灰暗的顶棚,将她紧紧抱在胸前,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因那沉重的鼓点和节奏而张开,颤栗着。
如果这个世界有神的话,祂会舍得带走这些可爱的人们吗?我听着耳边的哭声,默默地想。这如此悲伤的事情……
台上的舞蹈继续着,短发男子看向旁边的眸子中依然是那如此灿烂的笑意。而少女悲伤的恸哭声,伴随着台上那一张张同样灿烂的笑脸,在偌大无人的空旷场地回荡,回荡……
这样的工作,对实习生来说,果然还是太沉重了。正式表演的前一天,我在清点化妆工具的时候看着这个学妹不由得这么想。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这几年来不知为多少人修整过妆容,让他们那黯淡无光的脸孔再次绽放出鲜活的色彩。
即使只是片刻的假象。
不知有多少次,他们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时露出那种怀念的,但又无奈的笑容,说。
原来我曾经这么好看呢。
我都会想,可能这就是我当初选择这份工作的原因吧。
我看了看旁边已经洗好的照片,有单人的,有双人的。双人合照里,那对双胞胎对着镜头比出V字手势。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上,弟弟勾着哥哥的肩,凑到了镜头前,笑得灿烂。哥哥一脸不情不愿,但还是配合着他,那酒红色的眸子,正斜眼偷偷看他。
小山田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
其实,今早我接到了好的电话,说叶昨晚晕倒,倒下的时候受了伤,目前正在医院。
或许明天他来不了了。我听他这么说。不过我还是会过来帮忙音响。
让他好好休养。我无声地叹息了下,对好说道。你也是。
还真是可惜。挂断电话后我摇了摇头,默默地感叹了一声,继续为明天做着准备。
遗憾的事情,这几年来我看过一遍又一遍,梦想未来得及实现的人,太多太多了。可能我也早就习惯了吧。在我看来,这也不过又是一次遗憾的错过罢了,仅此而已。
也因此,当我看到麻仓叶出现在后台的准备间时,难得地有些惊讶。
他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眼下是浓浓的阴影,想必一整晚都没有合眼,虚弱得很。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为准备室里乱哄哄的其他表演者们化妆。
帮我照顾他。好离开前这么跟我说,眼中是深深的担忧,没了他一贯的淡定。
我应了句没问题后就把他赶了出去,毕竟房间里人多,他在这里杵着也太碍事。而且我想,麻仓叶之后的任性,他估计知道了也不会太高兴。
帮我化妆,然后扶我过去。看到我将最后一个表演者送出门后,沉默良久的叶突然出声,正如我预料的那样。
很危险呢。我看着他此时颤颤巍巍的双腿,皱了皱眉。
普通人所不以为然的站立、行走,对他来说似乎也已经是一种必须拼尽了全力也不知能否做到的奢侈。
我是最后一个,还有时间。他看着我,伸手紧紧握住了我手中的粉刷。我可以的。
绝对。
一如既往地随性而至,一如既往地麻仓叶。他哥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等下估计要疯。我摇了摇头,败下阵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对他笑了笑,熟练地捧住他的脸。麻仓先生?
准备室到后台的距离不近。我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移动着。他扶着我的肩,紧紧抓着我的小臂。
抱歉,这么麻烦你。前方传来的音乐声中,他喘着气,努力拖动着自己的身体,走廊暗淡的灯光下我看得到他额角的汗水。而且还是让一位女士这么辛苦。
而且还挺痛的。我看着被他攥出了红印子的小臂,默默地想。一定很痛吧。
听着那回荡在走廊中的旋律,我感觉倒数第二位参赛者的表演应该已经到了尾声。他抬起头,加快了脚步。
别乱来。我警告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的体重,我扶着他已经很吃力,要是摔倒了我可不觉得我能单独把他捡起来。
我……没事。
他这么说着,依然快步往前行,似乎前方有着什么力量拉扯着他。我跟着他一起加快了速度,我们两个人在走廊中趔趔趄趄地前行。
好他……也并不是那么坚强,虽然他一直都不承认。叶这样说着,看着前方的眼神充满着焦急。有些事情用说的根本就进不去他那个固执的脑袋,所以……
站在幕布后的司仪看到我们非常惊讶,或许他也知道这最后一位参加者已经无法上台表演了。
相信调音台边的好,此时也已经看到了。并且也如预料的那样并不和善。
我没空理他,扶着叶来到舞台那短短的几阶楼梯上。身后的皮肤上如锋芒刺背,我知道那个并不简单的长发男子此时看着我的眼神估计已经如要杀人一般。
你确定了吗?看着走出台前汇报突发状况的主持人,我再次跟叶确认。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呆呆盯着那聚光灯下耀眼的舞台,似乎是在出神。
叶,你真的还能跳么?我不由得想。以这样的身体……
然后他动了,就那样挣脱了我搀扶着他的手,将我的惊呼声甩到了身后,带着身体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踏上了面前的台阶,一步踏入了前方炽白的灯光下,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世人的眼中。
就好像突然间挣脱了牢笼,带着累累伤痕重获自由的鸟儿。
留下我一个人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愣神。我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背影,一步步地后退。直到撞上了身后的人。
放音乐。我对身后的人说。
你……他同样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似乎带着让人心底发寒的冷意。他的身体不能……
少啰嗦!我回头瞪他,提高了声调。放音乐!
他低头默默看了我一会儿,并不言语。那酒红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后台灯光下隐隐闪动着危险的光芒。那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这可能才是他的本性。
叶说,有些事情用说的根本不行。我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颤抖的声带,看着他道。
好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一阵子然后猛然转身一手拍上了那纷繁复杂的操作台,示意乐队开始。熟悉的前奏响起,一点一滴地流淌在面前的舞台上。
我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前方。低沉的前奏中,正曲开始之前,叶背对着观众,目光却是直直看向我们,眼中依然是那无论如何都破碎不了的笑意。
好好看着。我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对身后的人说。
好没有出声,但我相信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做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那游走在调音台上的手指,会如舞台上的叶一样,颤抖得厉害。
接下来的三分钟,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经历了什么。后来回想起这一段的时候,只是恍恍惚惚地感到那段白色的回忆中叶的笑容依然如之前看到的一样灿烂。
玉绪也曾经问过叶,为什么经历了这些,他还能如此开心。
他大笑了几声,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可能因为,我已经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
没了遗憾,为什么不开心?
生命本就短暂,所以它不应该留下遗憾。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在现在的他即使光是站立都能痛彻心肺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完美地将这支舞跳完。
就好像他依然是曾经最美好的样子。
听着在耳边轰然炸裂的掌声,欢呼声,打气声,听着这个世界对他们的回应,看着整场演出的最后所有表演者们簇拥着他一起向着全场起立的世人挥手,看着他勾着别人的肩膀大汗淋漓地站着,孩子气地咧开嘴对台下比着V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无奈。
还是跟个孩子样的,任性得很。但是他做到了。
欢声雷动中,好站在我旁边,耳机松松地挂在颈间,两手插在口袋里,眼中深深倒映着那个人的样子。安静平和地似乎之前那惊鸿一瞥的森然气势只是一种错觉。
你说这世界上有神明么?他看着叶,轻声问我。
谁知道呢?我摇了摇头,有些惊讶他居然会问这么一个不像他的问题。
如果有的话,我希望祂不要那么早带他走。好叹了口气,垂下了目光。我舍不得。
公益活动结束后,我就很少看到这对双胞胎了。不过他们偶尔路过还是会进来看看,给我们带点小糕点之类的。叶说这些都是好亲手做的,为了表示感谢。虽然我觉得只要不是做给叶的,他哥肯定都是一脸不情不愿满肚子牢骚。
叶的身体似乎慢慢好了起来,从社交圈看到他们的动态,他和好去了欧洲旅游。伦敦塔桥前,他们两个找好了角度,一人背对一座双子塔,伸直了手臂弯着腰搭了个人形的桥。
肯定又是叶的主意。我托着下巴想。一把年纪的,这老腰还行。
偶尔也会收到叶的私信。还有里面的照片。例如,因为过于骚包而被金发碧眼热情洋溢的外国妹子们包围的好。后面附上一句“明明长得一样为什么更受欢迎的是他,这不公平!”
也不看看有人靠近你时你哥那表情。我默默鄙视他们,有种把刚才私信发了同样牢骚的某个兄长大人删除联系人的冲动。
隔着半个地球还要塞狗粮,胆子不小。他们两个。
还有在俱乐部的吧台前,叶抱着橘子汁一边嘬一边发的自拍,背后是他哥占了DJ的位置在嗨的样子。
还挺多才多艺。我继续吐槽。还有在这种地方点橘子汁,也就是叶会干得出的事儿。
如果和最重要的人所度过的每一天都换成钱来计算的话,我觉得我富可敌国了。在我吐槽了他几个月来这种莫名其妙的自拍行为后,他这么跟我说。所以我这是在跟你炫富。
哦,不对,好像不太准确。手机屏幕上的字持续跳动着,没多久又是一条短信。其实我感觉我能买下整个宇宙。
果然还是没出息。我默默地想。大富翁。
这种好事,当然要和朋友分享,所以我想让你知道。又是一条短信。
是吗?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顺手把它扔在了一边。
朋友啊……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不打算拿起,只是简单瞄了一眼。
照片里的叶正远远的坐着一边嘬果汁一边对着手机屏幕傻笑,并没有看向镜头。照片下面附上某人手打的一长串的省略号。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对面醋缸子翻了之后满屋子的怨念。
我转过身去。
这哥俩真的一个比一个烦。知道你们过得好了。
真是的。
关于麻仓叶对我的朋友宣言,我不置可否。毕竟我这个人已经孤独惯了,但他似乎不这么认为,时不时地会跟我聊起他们以前的事。
这些事情我也没人能说,但总是憋着又很不对劲。他这么说道。
你那个弟控晚期的老哥肯定有时间愿意听。我撇了撇嘴。
有些事情,反而没法对最深爱你的人开口。这条短信回的有些慢,感觉得出叶的踌躇。就好像有些最深切的悲伤无法被表达那样。
突然而来的文艺,一点都不麻仓叶。
以往的哥哥超厉害的,但也很孤独很悲伤,其实你们倒是有点像。后来他为了我放弃了很多,所以我知道我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想想看当初我还信誓坦坦地跟他说以后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他,和他一起过平凡的日子,结果没想到却是我要先食言了呢……哈哈,我很差劲吧?
长长的文字充斥了我手机的屏幕,一向不善言辞的我这次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很难想象现在那个醋缸转世一样的没情调的家伙,以前会是叶描述的那个样子。毕竟除了最初见到他的那次之外,现在还挺阳光的。
前阵子他为了我这病都快疯了,我还在想他会不会一个念头想差了又跟以前一样出去搞事情呢……哈哈哈。透过手机传来的文字看似轻松,但我总觉得叶说的这个搞事情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搞事情。
不过他最近也好多了,跟我生病前差不多,我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他。
好吧,冷不及防又被发狗粮。我正准备扔了手机让这个此时肯定又是一脸傻笑盯着屏幕的人自己玩儿去,结果手机再次震动了几下,我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吧。另一个人发的,附上一张照片——短发的男子赤着脚踩在绿油油的青草地上,看着这边笑得好看。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他。又是一条。
我叹了口气,回了他一个鄙视的表情,合上了手机。
其实我也希望记忆里的你们永远是这样的。就这么停留在现在,不要再往前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工作依然忙碌,又到了喧嚣的夏日时节。过去的一年里,玉绪从学校毕业,来到了我这里上班。现在我手上是新一批的表演者,同样的活动,同样的流程。我并不会主动联系以往的参加者,因为我们这里能不回来就不要回来,最好永远都不必回来。就这么回到那个鲜活的世界,最好就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普普通通地过完接下来的十几年,几十年。
所以我也慢慢和那对兄弟减少了联系,只是偶尔发些节日祝福,可能几个星期才偶尔扫过他们更新的动态。就这样渐渐地忘到了脑后。
可能我就是这么个没朋友的人。
这样其实也挺好,独来独往,没有太多牵挂。一辈子也没多长,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看看这些可爱但又努力的人们,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挺好的。
我是这么想的,直到我从玉绪手中接过那份名单。这个月以往参加者的过世名单,我在上面看到了叶的名字。
我茫然看向面前咬着下唇攥住衣摆微微发抖的少女。
怪不得……这孩子把名单交给我的时候,眼睛肿得这么厉害。
那个麻仓叶,已经走了。
小山田告诉我,往年所有演出的录像都在训练室的电脑里,就在投影机的旁边。每次新的参加者开始训练的时候,都会观看一下。
我坐在训练室厕所的马桶盖上,翻看着好发来的信息。
肺部感染,免疫力下降,三天而已。他是这么说的。很快,我有点没想到。
我之前一直在犹豫该如何联系他,不擅长交流的我对着信息框犹豫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放弃了那些无力的安慰话语。然后便收到了他的短信。
我松了口气,看着他的信息,我有点安心。对于这件事,我一点实感都没有,仿佛叶这家伙还一直都在。可能这和好此时淡然的态度有关。隔着屏幕我甚至能够想象得出他一脸疲倦,但依然有条不紊地安排接下来事宜的样子,毕竟这个人从来都让人感觉不简单。
等会儿下班后我会去拷贝一份他之前的那个录像,你给我留个门。他最后这么说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兼顾工作,不愧是好。我低下头,把脸在手中埋了一会儿,有那么一些伤感的同时又庆幸着好的镇定。或许麻仓叶对我来说,还真算是朋友。可能好也是。
厕所门外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似乎有人进入了训练室。应该是好到了。我平复了一下呼吸,仔细洗了把脸之后从厕所里走出来。顺手拿起桌上放的文件夹。
训练室没有开灯,但却不是完全的黑暗,墙边的荧幕上播放着去年的那场表演。就在我躲在厕所中的那段时间,好这家伙已经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我们的电脑和投影仪搬了两张椅子坐在那里看了。还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他背对着我,一手慵懒地搭在了椅背上,一手支着脑袋,仰头看着荧幕。此时正是叶的出场,荧幕上这个温柔的男子正回过头笑着看我们。
看来,这世上没有神明呢。好扭过头,带着眼底深深的阴影,看着我手里的文件夹,苦笑了一下说。其实当初那天他来这里,是想拍遗照的。
我的心脏抽动了一下,艰难地移动了脚步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黑暗中的好,现在的样子。
那是我最初时看到他的样子。
并不是很修边幅,又是随性随意地扯了几件常穿的。一样简单的T恤和松垮的裤子,看起来同样没有熨过,但还是一样的挺干净。懒散邋遢得就好像我们初见的傍晚,叶拉着他冒冒失失地闯进门的那样。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可能这一年来我所认识的那个麻仓好,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他的视线移回面前的大屏幕,直直地看着上面的画面发呆,没了声音。
看着他这熟悉又陌生的模样,我有种错觉,仿佛这一年这两人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没有什么表演没有什么糕点没有什么照片也没有那一条条或是调侃或是满肚子牢骚的短信。
没有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叶。也没有那个如陈年醋缸般无趣的好。
好,依然是那个被留下的好。一切的一切,终是回到了的最初的那个结果。
好他……也并不是那么坚强,虽然他一直都不承认。有些事情用说的根本就进不去他那个固执的脑袋,所以……叶曾经这么说过,就在他挣扎着在走廊中疾走的时候。
好突然按下了遥控器,画面定格在了叶最后回过头伸出手的那一刹那。我扭过头,呆呆地看着大屏幕上的他。
那一天,叶在舞台上颤抖着,在蝉声与鸟鸣中用尽全力向着这个世界伸出了他的手,脸上满满的都是对生命的喜悦。就那样看着我们,目光中承载了太多太多。
如果生命只剩下短短三分钟,你想告诉世人什么?
我看着他那褐色的眼眸,看着他的视线深深地看进我的心底,恍惚间耳边似乎响起了他的声音,那一贯如水如风的温柔语调……
我……想好好地活着。
我看着荧幕,喃喃地这么说着,文件夹从手中滑落,叶最初的那张照片飘到了好的脚边。我慢慢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自己的手臂和膝间。
为的只是掩藏接下来自己的丑态。
眼中一热,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我曾以为看过如此多生离死别之后早已干涸了的泪水涌了出来。
我想,好应该是转过了头,静静地看着我,却没有做出别的反应。
我从来没有见好哭过,我也理应不该比他更悲伤。但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却止不住自己的哭泣。
我想好好活着。
想好好活着。
我一边哭一边说,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话语能够表达心头的这份突然而至的哀恸。我好难过,叶不在了,我真的好难过。但是被留下来的好,被留下来的我们,我也好难过。
原来一个人的逝去是这么令人心痛的吗?原来被留下来人会如此悲伤吗?
这样令人难过的事情,这样令人难过的事情!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啊,这种事情,你知道吗?
我放声大哭了起来,偌大的训练室中我的声音回荡着,脑子里所有的思绪都乱了乱了,看着面前已经转过头盯着荧幕出神的好,还有那看着我笑的叶。我那空白的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沸腾着,伴随着我根本无法止住的泪摔碎在地面。
我只想以后大家都好好的……好好活下去。
旁边荧幕的光依然在幽暗的房间闪动着,影像久久定格在褐发的温柔男子回头看向镜头时,那鲜活灵动的表情。空调的冷风吹动幕布,画面也轻轻摇曳。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动起来,用那一贯悠哉的声音跟我们说。
别哭啊,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就好像,一年前那支舞蹈的最后,他回过头,一边抹汗一边看着我们的,那依然活着的样子……
那之后,过了好久。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平淡,似乎在这平庸忙碌的日子里,连一朵小小的涟漪都没泛起。与这大千世界相比,这样的事情也不过是件渺小的,微不足道至极点的插曲罢了。
我依然日复一日地接待着同样的人们,只是偶尔看到他们两人的合照时才会想起当时那两位兄弟和自己那罕见的失态。
那个叶曾经还说过,有些事情,反而没法对最深爱你的人开口,就好像有些最深切的悲伤无法被表达那样。
我不由得想起那时的好,看不出悲伤,就只是那么看着那定格的影像,带着那无奈的笑容,轻声呢喃着,
[活下去。]
这样的话语。
这是当年他的弟弟叶步履蹒跚在幽暗的走廊,跌跌撞撞地闯入舞台,闯进世人的眼中,拼尽全力也要传达给他的最后的信息。让他在这个已经没有了他的世界里,好好活下去。就好像他依然以最好的样子活着时那样。
这些年来,我不知道好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我对他的私生活并不是很关心。不过偶尔还是会在节日收到他的祝福短信,所以我想他应该也回到了那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了吧,就像当初叶跟他说的那样。
窗外的蝉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仿佛在挥霍着自己整个夏天的生命力。我放下了手中的照片,正在低头泡咖啡的玉绪笑着跟我说。又要过节了呢,不知道今年叶先生他们会做什么样的……
她猛地顿住了,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再次红了眼睛,一边用指尖抹过眼角一边笑着对我说。
对不起,前辈。她抱歉道。我只是,觉得他还在。
我点了点头,难得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那阳光灿烂的窗外。
我也觉得。
此去经年,那个人所留下的信息,我想终究还是传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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